当我死时,你的名字,如最后一瓣花自我的唇上飘落。你的手指是一串串钥匙,玲玲珑珑握在我手中,让我开启让我豁然开启,哪一扇门?握你的手而死是幸运的听你说,你仍爱我,听你说凤凰死后还有凤凰春天死后还有春天,但至少有一个五月曾属于我们每一根白发仍为你颤抖,每一根潇骚都记得旧时候,记得你踩过的地方绽几朵红莲你立的地方喷一株水仙你立在风中,裙也翩翩,发也翩翩覆你的耳朵于我的胸膛听我的心说,它倦了,倦了它已经逾龄,为甄甄啊甄甄它跳得太强烈,跳得太频爱情给它太重的负荷,爱情爱情的一端在此,另一端在原始。 上次约会在蓝田再上次,在洛水之滨在洪荒,在沧海,在星云的叆叆在记忆啊记忆之外,另一端爱情下次的约会在何处,在何处?你说呢,你说,我依你(你可相信轮回,你可相信?)死亡的黑袖挡住,我看不清楚,可是嗯,我听见了,我一定去
魂兮归来,母亲啊,东方不可以久留,诞生台风的热带海,七月的北太平洋气压很低。魂兮归来,母亲啊,南方不可以久留,太阳火车的单行道七月的赤道灸行人的脚心。魂兮归来,母亲啊,北方不可以久留,驯鹿的白色王国,七月里没有安息夜,只有白昼。魂兮归来,母亲啊,异国不可以久留。小小的骨灰匣梦寐在落地窗畔,伴着你手栽的小植物们。归来啊,母亲,来守你火后的小城。春天来时,我将踏湿冷的清明路,葬你于故乡的一个小坟。葬你于江南,江南的一个小镇。垂柳的垂发直垂到你的坟上,等春天来时,你要做一个女孩子的梦,梦见你的母亲。而清明的路上,母亲啊,我的足印将深深,柳树的长发上滴着雨,母亲啊,滴着我的回忆, 魂兮归来,母亲啊,来守这四方的空城。
似醒似睡,缓缓的柔光里似悠悠醒自歉年的大寐一只瓜从从容容在成熟一只苦瓜,不再是色苦日磨月磋琢出深孕的清莹看茎须缭绕,叶掌抚抱哪一年的丰收想一口要吸尽古中国喂了又喂的乳浆完满的圆腻啊酣然而饱那触角, 不断向外膨胀充实每一粒酪白的葡萄直到瓜尖,仍翘着当日的新鲜茫茫九州只缩成一张舆图小时侯不知道将它叠起一任摊开那无穷无尽硕大似记忆母亲,她的胸脯你便向那片 仲橘?用蒂用根索她的恩液苦心的慈悲苦苦哺出不幸呢还是大幸这婴孩钟整个大陆的爱在一只苦瓜皮鞋踩过,马蹄踩过,重吨战车的履带踩过一丝伤痕也不曾留下只留下隔玻璃这奇迹难信犹带着后土依依的祝福在时光以外奇异的光中熟着,一个自足的宇宙饱满而不虞腐烂,一只仙果不产生在仙山,产在人间久朽了,你的前身,唉,久朽为你换胎的那手,那巧腕千眄万睐巧将你引渡笑对灵魂在白玉里流转一首歌,咏生命曾经是瓜而苦被永恒引渡, 成果而甘
一种不灭的向往 向不同的元素向不同的空间 至热 或者至冷不知该上升 或是该下降该上升如凤凰 在火难中上升或是浮於流动的透明 一氅天鹅一片纯白的形象 映著自我长颈与丰躯 全由弧线构成有一种欲望 要洗濯 也需要焚烧净化的过程 两者 都需要沉淀的需要沉淀 飘扬的 飘扬赴水为禽 扑火为鸟 火鸟与水禽则我应选择 选择哪一种过程西方有一只天鹅 游泳在冰海那是寒带 一种超人的气候那冰结寂寞结冰寂是静止的时间 倒影多完整曾经 每一只野雁都是天鹅水波粼粼 似幻亦似真 在东方在炎炎的东 有一只凤凰从火中来的仍回到火中一步一个火种 蹈著烈焰烧死鸦族 烧不死凤雏一羽太阳在颤动的永上升清者自清 火是勇士的行程光荣的轮回是灵魂 从元素到元素白孔雀 天鹅 鹤 白衣白扇时间静止 中间栖著智士 隐士永流动 永的烈焰涤净勇士的罪过 勇士的血则灵魂 你应该如何选择你选择冷中之冷或热中之热选择冰海或是选择太阳有洁癖的灵魂啊是不洁或浴於冰或浴於火都是完成都是可羡的完成 而浴於火火浴更可羡 火浴更难火比水更透明 比火更深火啊 永生之门 用死亡拱成用死亡拱成 一座弧形的挑战说 未拥抱死的 不能诞生是鸦族是凤裔决定在一瞬一瞬间 火的那种意志千杖交笞 接受那样的极刑向交诟的千舌坦然大呼我无罪! 我无罪! 我无罪! 烙背黥面 我仍是我 仍是清醒的我 灵魂啊 醒者何辜张扬燃烧的双臂 似闻远方时间的飓风在啸呼我的翅膀毛发悲泣 骨骸呻呤 用自己的血液煎熬自己 飞 凤雏 你的新生乱曰:我的歌是一种不灭的向往我的血沸停腾 为火浴灵魂蓝墨水中 听 有火的歌声扬起 死後更清晰 也更高亢
矗然,钢的灵魂醒着严肃的静铿锵着西螺平原的海风猛撼着这座力的图案,美的网,猛撼着这座意志之塔的每一根神经,猛撼着,而且绝望地啸着而铁钉的齿紧紧咬着,铁臂的手紧紧握着严肃的静。于是,我的灵魂也醒了,我知道既渡的我将异于未渡的我,我知道彼岸的我不能复原为此岸的我但命运自神秘的一点伸过来一千条欢迎的臂,我必须渡河面临通向另一个世界的走廊,我微微地颤抖但西螺平原的壮阔的风迎面扑来,告我以海在彼端我微微地颤抖,但是我必须渡河!矗立着,庞大的沉默。醒着,钢的灵魂。1958.3.13附注:三月七日与夏菁同车北返,将渡西螺大桥,停车摄影多帧。守桥警员向我借望远镜窥望桥的彼端良久,且说:“守桥这么久,一直还不知那一头是什么样子呢!”